作為歷史文化底蘊厚重的古城,舊時蘭州頗有不少名勝景觀尤值得春游賞玩。雖然隨著世事變遷,其中一些已經(jīng)消逝在歷史長河中,但在時人游記里仍然留有它們的身影,有的還有照片存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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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泉山算是蘭州最具人氣的名勝,舊時蘭州的后五泉景觀其實并不遜色于前者。《蘭州市志?文物志》載,后五泉明代始有佛寺,清乾隆、同治年間迭經(jīng)修葺,嘉慶年間因祈雨有應(yīng),遂有“靈雨巖”之名。昔日后五泉建有魁星閣、文昌宮、三清殿、靈巖寺等,所謂“夜雨巖”呈凹陷之形、覆缽之狀,高4米、寬17米,巖下矗一大佛,巖頂泉眼上百,淅瀝如雨,故得此名。清人吳鎮(zhèn)(字松崖)《游后五泉詩》云:“夜雨巖通漱玉亭,分沙漏石響冷冷。何當(dāng)凈洗箏琶耳,散步閑來月下聽。前山游罷后山游,盛夏泉聲冷似秋。龍口飛涎人狎見,更登龍脊俯清流。”
1935年拍攝的蘭州后五泉夜雨巖大佛 引自《西北攬勝》
1935年5月,國民黨元老邵元沖赴西北考察途經(jīng)蘭州,對后五泉勝景贊譽有加。據(jù)《西北隨軺記》載:“夜雨巖在五泉山后,邑人稱之為后五泉。有石佛巍立巖下,相傳鑿山所出,飛樓高閣,橫橋古洞,溪水佳木,掩映幽谷,水聲潺潺,冷然可聽。”次年,邵元沖主編的此次西北考察攝影集《西北攬勝》出版,其中刊載蘭州后五泉夜雨巖、靈巖寺、菩薩洞照片,照片說明曰:“巖在五泉山之南,離城二十里。夜靜泉流,聽之如雨。明肅藩以夜雨巖名之。巖中有石佛,不知建於何時;旁有靈巖寺,寺東有菩薩洞,景色幽靜,似較五泉山為勝,俗稱后五泉。”從老照片中可見,夜雨巖大佛巍然壯觀,與周邊自然景色渾然一體;靈巖寺壁畫畫工細膩、保存完好。惜今已無存。
1935年拍攝的蘭州后五泉靈巖寺和菩薩洞 引自《西北攬勝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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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蘭州市民耳熟能詳?shù)陌自朴^,原有上下觀之分。現(xiàn)存之下觀位于今城關(guān)區(qū)南濱河路上,已毀之上觀原址位于今七里河區(qū)秀川街道崔家崖,始建于清道光十七年(1837)。
1935年拍攝的蘭州崔家崖白云觀外景 引自《西北攬勝》
《申報》記者陳庚雅在《西北視察記》中曾記載了自己西行途中經(jīng)過崔家崖白云觀的情形。1934年5月21日晨,自蘭州出發(fā)西行,“廿里崔家崖,有寺曰白云觀,殿閣拔地而起,層疊堆砌,直達山巔,氣象高昂,殊足仰止。”
1935年5月,邵元沖考察西北途徑蘭州,專程赴崔家崖白云觀參訪。《西北隨軺記》載,“依極壽山麓,建白云觀,高三百余級,黃流襟帶,榆柳成蔭,書長無事,凝坐其間,聆水聲潺湲,聽鳥語啾啁,亦足滌塵煩,消炎夏。”邵元沖為此特作《題崔家崖白云觀》詩曰:“玄都峙重崖,清磬林間響。俯瞰大河橫,寒流走混□。柳晚翠煙浮,閑云獨來往。”《西北攬勝》一書中,專門刊載兩幅崔家崖白云觀照片,照片說明曰:“北臨黃河,南接蘭山,形勢雄壯,殿宇倚坡上筑,宏麗精巧,且曲徑回廊,引人入勝,亦蘭垣名勝之一也。” 從老照片中可見,崔家崖白云觀依山而建,頗具氣勢,而且交通便利,邵元沖一行乘坐的小汽車可以直達觀前。此白云觀惜今亦無存。
1935年拍攝的蘭州崔家崖白云觀局部 引自《西北攬勝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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熟悉蘭州歷史文化的讀者,對于木塔寺和普照寺并不陌生。可惜前者于清末遭祝融之災(zāi),后者罹難于日寇轟炸。
木塔寺原名嘉福寺,系唐貞觀九年高昌王所建,因寺內(nèi)有木塔一座,高十三層,故又名寶塔寺。元代至元年間重修,明肅王亦屢加修繕。清康熙年間該塔毀于火,重建后已較舊制卑小,同治十三年復(fù)毀于火。《蘭州市志?文物志》載,嘉福寺木塔塔身呈八角形,每層各面均雕佛像,塔內(nèi)各層設(shè)樓梯,拾級而上可登頂憑欄遠眺。據(jù)陳萬里《西行日記》1925年4月8日條載,他參觀木塔寺之際,“此時僅存瓦礫之外形矣”。讀前人游記如身臨其境,不勝唏噓。
同日,陳萬里和友人還游覽了位于蘭州城東南學(xué)院街的古剎普照寺。《蘭州市志?文物志》載,普照寺系唐初敕建,以后歷代均有修葺或擴建,其中大雄殿三尊佛像,“塑工極佳”;明間后壁所繪大悲觀音像,計有頭十一、手臂四十二,每只手各持法器一件,“金碧輝煌,絢麗多彩”;藏經(jīng)閣內(nèi)塑、雕、繪均極工致,深為瞻仰者贊賞;鐘樓內(nèi)懸金代鐵鐘一座,“鑄造精良,聲音宏遠”。陳萬里《西行日記》載:“(普照寺)俗名大佛寺,唐貞觀間建,明永和重修之,殿宇已破敗不堪。”但陳萬里一行對于普照寺金代鐵鐘印象深刻:“普照寺鐵鐘,泰和二年郭鎬造,高九尺、口寬六尺,計重萬斤,銘辭款識共二百五十字。”4月10日,陳萬里委托職業(yè)拓碑人前往普照寺拓印泰和鐵鐘銘文,次日即如約送至寓所。
1935年拍攝的蘭州普照寺千手觀音壁畫 引自《西北隨軺記》
1935年5月,邵元沖參訪普照寺。《西北隨軺記》載:“普照寺,俗名大照寺,唐貞觀建,明永樂中肅藩重修。壁畫千手觀音像,極工致,栩栩如生,當(dāng)系唐代所遺。藏經(jīng)樓有藏經(jīng)五千四十八卷,壁畫亦極精美。” 值得一提的是,邵元沖隨員拍攝了少見的普照寺千手觀音壁畫,收入《西北隨軺記》一書,為后人遙想普照寺留下了寶貴史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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蘭州雷壇河臥橋聲名之盛,自民國初年至全面抗戰(zhàn)前夕,不絕于時人游記。
1935年拍攝的蘭州雷壇河臥橋 引自《西北攬勝》
林競《西北叢編》一書載,其與蘭州友人于1919年2月7日出游雷壇河臥橋,“橋長十余丈,其形如弓,橋上蓋屋,足蔽風(fēng)雨,五彩繪畫,兩端有坊,東曰‘空中鰲背’,西曰‘天上慈航’,橋底無墩,自遠望之,宛如臥龍。”林競還詳細記錄了蘭州雷壇河臥橋的建造方法,并對之科學(xué)性表示肯定:“聞此橋原來有墩,因某年山洪爆發(fā),被其沖毀,自是始改今式。其法,先將兩岸之橋基筑好,以數(shù)丈長之巨木直列成排,復(fù)以橫木連之,木材之?dāng)?shù),依橋之寬狹而定,其前端伸出橋中約二三尺,其后端即以巨石壓之,如是疊架不已,每加一層,即前端伸過下層數(shù)尺,如倒掛之階梯然。而層與層之間,復(fù)聯(lián)以鐵環(huán)及釘木,迨兩岸相距不遠時,即以巨木渡之。此種構(gòu)造,在西北往往因河水湍急,不能筑墩,或游牧之民,不知在河中建筑橋墩之法而始用之。然亦甚合於力學(xué)原理,未可忽視也。”
1936年拍攝的蘭州雷壇河臥橋 引自《隴蜀之游》
薛桂輪《西北視察日記》載,自己與友人于1934年7月16日游畢小西湖回城,“歸途登臥虹橋,橋跨阿干河,在神川門外里許,一名握橋,不知造於何年,相傳創(chuàng)自唐代。”他還回顧了雷壇河臥橋入清以來之多舛命運:“乾隆時火於辛己、水於乙末、兵燹於辛丑,嘉慶丙辰年重修。”《西北隨軺記》載,邵元沖一行自小西湖返城經(jīng)西關(guān),“關(guān)外有西津橋,俗名臥橋,又名握橋,跨阿干水,相傳建於唐代……悉以木材建筑,亦我國橋梁之偉觀也。”教育家莊澤宣在《隴蜀之游》一書中載,蘭州西關(guān)外有西津橋,俗稱臥橋,“橋底無墩,以巨木成排覆之,如瓦狀,誠我國別出心裁之建筑。”隨著雷壇河臥橋知名度的日益提高和攝影術(shù)的普及,在雷壇河臥橋下合影留念,亦成為當(dāng)年金城時尚之一;如《隴蜀之游》一書插圖中,就有莊澤宣與蘭州友人在雷壇河臥橋下的合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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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,還有一處雖然不算名勝古跡但卻與百姓生活息息相關(guān)的老蘭州“冷門”景觀,值得寫上兩句,這就是金城關(guān)船磨。顧名思義,所謂船磨就是設(shè)在船上的磨坊。《西北攬勝》一書收入了拍攝于1935年的蘭州黃河岸邊的船磨照片,照片說明曰:“蘭垣金城關(guān)外,有二小舟,連系河邊如墩船。船以磨粉,故名船磨。其法在船旁置一木輪,接於船中之磨,亦恃水力之推動以磨粉。每磨一盤,一晝夜可制面粉千斤,較水磨房尚省開渠引水之費,亦巧思也。”隨著生產(chǎn)技術(shù)的進步,今天的黃河蘭州段,已難覓船磨蹤跡,但昔日金城勞動人民的創(chuàng)造精神值得后人懷念。
拍攝于1935年的蘭州金城關(guān)黃河船磨 引自《西北攬勝》
以上提及的這些消逝的老蘭州景觀,有的毀于戰(zhàn)火,有的自然湮滅,有的消失于特殊年代,有的讓位于城市建設(shè),它們的風(fēng)采和命運,都已化為歷史,無須過多糾結(jié)。對于今人而言,保護好那些尚存于世的鄉(xiāng)土文化遺產(chǎn),讓我們的子孫不至于也從故紙堆里憑吊懷古,恐怕更為重要吧!
文丨奔流新聞特約撰稿 史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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